“只怕还很难说啊,山西的李寻欢,苏州的唐伯虎,扬州的文征明、秦少游、徐祯卿都是一时英才,江南才俊,倒有一半聚集在金陵,考解元这回事,变数可大得很。”
另一边的窗前,又有一人抬起了头:“说起诗作来,我倒想起了一句诗:‘人今人若流水,共看明月皆如此。唯愿当歌对酒时,月光长照金樽里’,孔绍安的诗词怕还是比不过那位名噪一时的余子扬吧……”
“那可是能做出传天下诗作的,暂时不用拿来比较了,只是这人除了这一首佳作外,别无其他诗作,谁知道会不会已经江郎才尽。”有人这么说了一句,旁边也都是赞同的声音。
“李……李寻欢?这丫怎么都来啦?”
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建设,可是听到有人把自己、李寻欢跟唐伯虎、秦观、文征明等文坛大名人齐名并列,难言的违和感过后,余宁还是忍不住有些扶额。
他没看过《多情剑客无情剑》,只在电视里见过焦恩俊演的李寻欢,对那头奇葩的泡面头记忆犹新。在这边应该是个很牛逼的读书人,后来考上过探花的。
叽叽喳喳叽叽喳喳,这群人聊得入港,余宁听了一会听个热闹之后,渐觉无聊,抬起头望向了说书台,在说书台上,一个面色焦黄,身穿青色儒袍的中年书生,说的却是一段沈敬汲水煮白石的故事。
这年头皇帝李胜笃信道教,上行下效,因此民间多有流传一些稀奇古怪的道教故事,余宁可有可无的听了起来。
这座茶楼地处文庙之侧,历经过三次扩建,古色古香,典雅宜人,大得诗人骚客的垂青。故来此地的游人也视此为必到之地。从早到晚,座无虚席,没点办法的人,休想不经轮候随便找到位子。此刻虽然外面还下着雨,但是时不时的还是有客人进来,不一会儿,整座茶楼就已经坐满了人。
余宁并没有注意到,就在他看不见的一侧,对面酒楼的二楼,一道略带怒意的目光也正望向了他。
雨声哗啦啦作响,窗户外面,马车偶尔奔行而过,溅起无数水花。几个身穿青衫的士子头上顶着青色气罩,慢悠悠的经过茶楼。
丁旭坐在酒楼靠窗的一侧,他的身边跟了一个武者打扮的中年人,此刻正带着怒意望着对面茶楼里正在喝茶的余宁。
他本就是金陵的世家子弟,今日带着府上的门客本来想着去市集逛逛,看看能不能买几样文宝回来,可是东西没买到,却意外的遇到了此人。莫非是天赐的报仇良机么?
几日前,自己在扬州郡守府,便是被这人狠狠的当众羞辱了一顿。
当时自己折节下交,想要跟一个寒士结识,切磋下诗文,后人谈起,定然会引为佳话。可是对方呢?两个轻蔑的“呵呵”就把自己给打发了,当时自己几乎想要钻到地缝里去,耳边尽是他人的嘲笑声。
更何况,自从这件事之后,他感觉淑真妹妹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,似乎也在嘲笑自己竟会被一个腐儒书生羞辱。
当真是可笑。从小到大,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?
说书台上,那中年书生正讲到了“沈敬依言汲泉煮石,不停火,十年不软,遂停火。老姥复来,责之以心不诚。”,丁旭垂下眼帘,“坚叔,我要你帮我对付一个人。”
“哦?丁少爷想要对付谁?”中年人不动声色的问道。
“坐在对面茶楼里的那个穷酸书生。我要你取他一只手。”丁旭压低了声音,沉声说道。
“那个身穿白衣服的书生?”中年人深深的望了余宁一眼。
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色儒衫,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,看起来风采照人,似乎是个有些前途的读书人,但既然不是举人,便没有问题。
见中年人有些迟疑,丁旭道:“坚叔你有话说?”
“只是觉得,乡试在即,若是为了些许小事,不如就这么算了,若是动了他,恐怕会惊动半圣。”
“在众人面前再三羞辱我,算不算小事?”丁旭沉声说道。
“……再怎么说,他也毕竟是个文人,若是能忍……”
“可是我忍不了。身为堂堂世家子,若是任由人羞辱,他日想起,必成我心魔,令我念头不得通达。”他微微闭上眼睛,脑中闪过那日连续两次被羞辱时的错愕与羞愧,众多旁观者心中的耻笑。
“就算有些才华,他也不过是个秀才,今日他势孤,我势众,若是我想要他的命,他又有什么能力反抗?只取他一只手,已算是我仁慈了。再说了,他也未必就能知道我的身份。”
话说完,他又望向中年人,“对付一个文宫未成的读书人,坚叔你不必亲自动手,找些人来对付他便行了。不过这事你要全程盯着,切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。这人倒是有些文名的,到时贡院那边问起来,未免有些麻烦。”
“好。”中年人迟疑片刻,还是点了点头,虽然心中还有些剑客的矜持,但终究是寄人篱下,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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