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水,银盘似的月亮悠然地挂在天上,撒下的银辉将江南贡院沿着刻有“万仞宫墙”的墙壁分隔成泾渭分明的两半。
丁旭阴沉着脸走出贡院,在不远处,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,一个中年人正坐在车头,手扶着剑柄闭目养神。
听见丁旭的脚步声,中年人睁开眼,目光在丁旭身上扫过,露出诧异的神情:“丁少爷怎么受伤了?”
“出了些事,被小人所趁。”丁旭吐出一口浊气,上了马车,“这附近不是说话的地方,先回去再说。”
中年人也不再多言,驱动马车,缓缓离开贡院广场。
须臾,马车在丁府门口停下,丁旭也不停留,直接带着中年人来到一间静室。
“不瞒坚叔,这次害我的便是之前那个腐儒书生,拜他所赐,我不但得罪了许多同年,便连王祭酒都当众斥责于我。我丁旭平生何曾遭遇过这等屈辱?如今旧恨未除又添新仇,这个仇不能不报。”丁旭沉声说道。
中年人沉默了片刻:“丁少爷准备如何报仇?最近几天风声紧,金陵城里的单子,便连青衣楼都不会去接。”
“我今夜就要亲眼看着他死。”丁旭若无其事的说道,“坚叔你是堂堂的八品高手,当年在江湖闯出了好大的名声,出剑快如闪电,江湖人称一字电剑。我是从小听你的江湖轶事长大的。以坚叔之能,替我杀个腐儒书生应该不难吧?”
“不行。”丁坚脸色一变,斩钉截铁的说道,“当初丁某入丁府做门客的时候,便有言在先,不可逼迫丁某出手杀人,更何况这还是在江南贡院,半圣的眼皮子底下。”
“此一时也,彼一时也,坚叔当时混迹江湖的时候,死在你剑下的只怕也不在少数吧?对了,坚叔不是一直很想要《夺命连环三仙剑》的剑谱么?只要坚叔替我杀了此人,这本剑谱我便双手奉上。若是坚叔不放心,我现在就可以把剑谱给你。”
一提到剑谱,丁坚有些心动,忍不住犹豫起来:“可是……如今毕竟是乡试,贡院那边盯得紧。”
丁旭笑了起来,淡淡说道:“坚叔不必多虑,丁府里头还有一个画道三境的举人所画的传神境面具,栩栩如生,恍若真人,只要戴上面具,谁又会知道你是谁?”
丁坚苦笑道:“既然丁少爷早已准备妥当,丁某再不答应未免有些不识抬举,这个活……丁某接了。”
……
另外一边,明理楼里,余宁此刻已隐约成了所有人的焦点。
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感觉到不服的话,在得知余宁成了圣前举人之后,已无人敢再质疑余宁的才华。更何况他的诗词眼看就要被王弼推荐上邸报,虽说王弼谦称只是试试。但只要明眼人都知道,若是一首镇国诗还上不了邸报的话,审核诗文的几个大儒可以趁早洗洗睡了。
结识大佬要趁早,不时有人拱着手过来打招呼,向余宁敬酒,余宁酒量还是挺不错的,一一杯到酒干。
文会一直持续到了亥时过半才结束,众人纷纷起身告辞,余宁正要起身时,却被王弼单独留了下来:“余小兄请留步,老夫有话跟你说。”
王弼将余宁带到书房,这位大儒上下打量了余宁几眼,微笑道:“不知余小兄可曾婚配?”
余宁哭笑不得,难不成王弼还想招自己当女婿么?
“不瞒王祭酒,学生家中已有婚约。”
“哦?那倒是可惜了。”王弼笑道,“一般人若是有机会求娶王谢女郎,定然会喜不自胜,没想到你倒是波澜不惊啊。”
“学生这叫壁立千仞,无欲则刚,我与家中的未婚妻相濡以沫,又岂会为了王谢女郎辜负了她。”余宁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。
王弼鼓掌道:“好一个壁立千仞,无欲则刚。好气节,好文采。我这次留你下来,是想询问你的制艺做的如何,你如今是大乾三十年来唯一的圣前举人,若是能考中今科举人,三个月后便能再前往洛阳参与会试。以你的才华,想来诗词是没什么问题的,唯一可虑的就是制艺。我问你,你的《论语》读的如何?《孟子》又读的如何?”
“《论语》已经精读,倒背如流。孟子则已通读,能熟练背诵,但其中有些经义仍是不甚了了。”余宁恭敬的说道。
王弼点点头,说道:“诗词虽好,不过小道,圣人经义才是重中之重,切不可荒废。对了,我听人说你之前家贫,还曾出去卖画,可有此事?”
“确有此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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