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。但又好像回到了起点。好像未来也总迟迟不到来。
姜晓棉转过办公室的时候,无意在HR看到向冬漾。她不用停下脚步去侧听,也大概知道他在处理什么事情。
下了班后大家都喘了气。就算工作变得轻松了些,姜晓棉永远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。
“还不走呢,公司可不给你算加班费喔!”
姜晓棉收拾完工艺图准备关掉电脑时,不知道迟阳和什么时候在身后坐等着,她回眸一笑:“总监不也是还没离开吗。”
诺大的办公室,安静得只有两句单调的对话。沉默了一下才听见迟阳和蹙眉问:“我才听说冬漾要离开创翊,想不到来去就这样仓促。”
“对,向叔叔身体不好,他必须要回去。”
迟阳和面容松笑,“因为霍坤的事,我还以为你们…”
话到半句嘎然而止,姜晓棉明白他的意思,也只是随便一笑。
迟阳和又问:“霍家公布出了两大喜事,你知道吗?”
收拾工作的手渐渐放慢了速度,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姨甥俩虽然跟你沾亲带故,可霍家对冼向两家可不太友好,这婚礼你要去参加吗?”
姜晓棉心中四怔了会儿,心想自己跟她们姨甥俩很少有来往,为什么迟阳和却对她们的关系了如指掌?
“私人或者职场恩怨是一码事,祝福又是另外一回事。我会去,冬漾也会去。”
迟阳和听到她这样说,微微凝了一下眉头。经过发布会那件事,其实他有些防着霍家人对姜晓棉再有什么不利的举动。不过他想,有向冬漾陪她,至少能安心些。
“诺,电灯泡走了。”迟阳和笑着打招呼离开。
姜晓棉看时原来是向冬漾过来了,就跟他相视一笑,“都处理好了?”
向冬漾笑着点头。
“那李笑欢她?”
姜晓棉这句话声音糯糯的,像试探,又不像。
向冬漾的回答很干脆:“跟她很久没有联系了,那天以后,她也没有回过琉璃巷,她是铁心要呆在建成了,由着她吧。”
“喔,前天我去医院看向叔叔了,他身体好多了呢!公司的事情不要什么都推给你姐,别让向叔叔觉得这个儿子还不如女儿中用。”
向冬漾咯咯笑着答应,突然严肃起来立正军姿敬礼:“得咧,誓死遵从老婆大人的命令!”
“哈哈!不错喔!”引得姜晓棉拍他额前的那丛头发噗嗤一笑。
才过一个月,霍家的婚礼很快就到了,像是等不及的躁动,刚公布于众就举行婚礼了。两辆婚车停在杨恬家门口,迎接她们姨甥俩。
“晚莞,你怎么还发愣着呢,婚车就在楼下了!”
“丹丹,我那个珍珠项链刚刚搁哪了?”
“头纱呢?头纱忘记戴了!”
“哎呀,小凌,你快点帮晚莞上好妆呀…”
杨恬拖着婚纱,在屋子里踱着脚步忙这忙那。
看到双姻婚的排面,姜晚莞抿起嘴角冷冷地阴笑,心想如果不是自己答应了婚事,小姨跟霍肴峰的那些事,恐怕还要瞒自己到什么时候。再瞧瞧杨恬欢喜上赶的模样,如果杨恬有十个女儿,她一定巴不得霍肴峰也有十个儿子。这样好双双配对,全部都嫁到霍家去。
姜晚莞坐在镜子前回想,当初冲动说出“我嫁”那一晚,再回过神来的时候,她几乎是哭坐到天明。
那一晚。
没有想韩非然,今后也不会再痴心妄想;
没有想那个未出世的孩子,今后她也不会再为谁怀孩子。
满腔的哀伤,都化成了愤怒。愤怒便升华成了仇恨。
明晃晃的镜面,似乎沾了一层浅黄的灰尘,姜晚莞想要伸手去擦时,才发现镜子是干净的。
干净的镜子照出不干净的人。
她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照过镜子了,现在坐在镜前,才发现自己面如枯槁,唇如白蜡,就嘀咕说:“涂再多的粉,都看不到光彩了吧。”
化妆师小凌刚好捧着粉盒过来,喜着说:“开玩笑!我的手艺是一流的,怎么会让新娘黯然失色呢!”说着就为姜晚莞各种涂脂抹粉。
卓池大酒店外,一路的婚车尾随,头两辆最耀眼的劳斯莱斯停在门口,熠熠地刺射出亮光。大毒热天里,暴晒着金钱堆成虚荣的腥臭味。
像两条被驱出水源黑猛噬人的鱼兽。
死亡前还煞煞地张着嘴,像讨饭的嘴。
最后腐烂了,生蛆了。
嘴还硬邦邦张得圆圆。
众人的簇拥下,两位新娘盛妆下了婚车,身边人拱手弓背的恭喜祝福语声,见了霍肴峰像见了钱,一张张歪嘴扭脸,五官都快陪笑到挤成畸形。
姜晚莞跨脚的那一步,看见霍坤那副丑陋狰狞的嘴脸,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陷入肮脏的泥潭,再伸脚的时候已经拔不出脚步。
她紧紧盯着“卓池大酒店”那五个字,金光闪闪的招牌。
卓池酒店。
“卓池”?
“浊池”!
姜晚莞从来没有这一刻感到这两个字那么讽刺,耳边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。那声音,她一辈子也忘不掉。
“嘿哟,恭喜霍总!双喜临门啊!”
霍肴峰看了一下周围,没有向言的影子,反笑一声,绵里藏针的回言:“韩律师摇身一变,变成了向氏集团的韩总经理,真不知道今天是代表向氏来呢还是以个人名义来?”说完又附耳过去轻轻添了一句:“我更想知道的是,你是怎么变成向氏的一条狗!”
韩非然的脸上消失了笑容,眼神中露出锋利,他阴恻测地笑想:“是狗是狼还未可知呢!哪怕是狗,狗急了不止会跳墙,还会反扑主人的!”
他严肃地挪正了衣装领口,把嘴唇抿成一道冷酷的线条:“我作为那么敬业的精英,当然是代表向氏!”
姜晚莞看见衣冠禽兽的韩非然说完后直往酒席里面走,他全程不看姜晚莞一眼。
对于这个为他打过胎的女子,他是不敢看还是不屑看?
可是终究抵不过暗处代时骞的那双眼睛来得有情。
错误的爱情就像紧紧绷直的一根皮筋线,承受不住崩断时,两败俱伤了。
——她嫁人了。
新郎不是他也不是他。
晚莞啊晚莞!
你为什么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肯坐在自行车上笑?
代时骞无奈望天,觉得整个世界都阴沉沉,天空像翻了黑墨水那样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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