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番话何漫舟说得确实不错。
白玉楼是白家的产业,白家在z市古董行业首屈一指,往上数好几代都是做古董生意的,据说白家祖上最初做收藏起家,z市最大的古玩城就是白家开的。那是经营几百年的老店,品质和口碑都是后来者比不了的,从白玉楼卖出去的东西,从来没有一件赝品,行业内部心服口服。
碧水街巷子口的那家店,就是他们的总店,光是这地理位置,就足以彰显出白家在s市古玩市场的地位。
——那是妥妥的古董界龙头。
“李老,越是急用钱的时候,越要擦亮眼睛,悄悄告诉你,古董行当奸商可多了。”
何漫舟语气带着点玩笑意思,可是话的内容却让马阳坤极不舒服。这一句赝品才刚说出口,他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。
马阳坤循声望去,不悦的目光停在了对面女孩子的身上。
那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,即便是裹在臃肿的羽绒服里,也看得出身材不错。黑色的长发随意垂在肩上,脸上不施粉黛,一双熠熠生辉的大眼睛微微弯着,显得灵动而可爱。
这是个走到大街上遇见了,都足以让人多看几眼的美女。
可是对于被拆台而有点心虚的人来说,显然萌生不起任何欣赏的心情,只想让她赶紧闭嘴。
“丫头,话可不能乱说,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古玩,赶紧一边凉快着吧。”
马阳坤一撩眼皮,由上自下地打量着何漫舟,冷冷笑出声来。
“你当众拆我的台,说我这东西是假的,坏了我的生意,要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,小姑娘......呵呵。”
“真让我说?那我可就点评一下了。”
何漫舟上前一步,把马阳坤刚刚大肆吹捧的鼻烟壶拿了过来。
“我听你刚才说过,这光绪年间的内壁鼻烟壶是“京城四家”马少宣的手笔,所以这就是京派的鼻烟壶,我说的没错吧?”
“嚯,你还知道京派?”内画鼻烟壶分冀派、鲁派和京派三大类,在样式风格上也是各有千秋,似乎没想到何漫舟还真有几分眼力,马阳坤显然有点意外,“这就是地地道道京派鼻烟壶,那还能有假不成?”
对上这句质问,何漫舟点了点头,笑说道:“我记得,马少宣花鸟、山水、虫鱼、花卉无一不精,却没听说过他画这么一幅啊?”
听了这话,马阳坤更是确定小姑娘没有什么真本事了,他扬着眉梢嗤笑着应道:“丫头,我给你一句忠告,一知半解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......马少宣被称为人物一绝,市面上的鼻烟壶有多少度是出自马公子之手,你没见过的多着呢。”
“马少宣以人物见长是不错,可他擅绘历史典故、民间传说,千人千面。这鼻烟壶画着的却是婴戏图,是冀派的代表特色啊?”
听到这里,马阳坤终于有点慌神了。
这物件是真是假,他自己最清楚不过,此刻只得嘴硬一句。
“就是婴戏图又如何,你怎么知道,马少宣没画过婴戏图?”
何漫舟将马阳坤渐渐变得尴尬的微表情看得仔仔细细,这才有意放缓了语速,“冀派内画鼻烟壶的代表就是婴戏图和百子图,这气韵布局和线描设色,都是冀派特有的风格——至于这物件是真是假,你心里应该有数吧。”
那位老人家本来就在犹豫,是不是应该把这宝贝轻易卖出去,只不过马阳坤说得太真切,他又真急需用钱,才想着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。
听到何漫舟的寥寥几句,他当即反应过味来,这店主不是什么正经商人,八成是个骗子,以至于他看着马阳坤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了。
“哎,李大爷,你居然信个黄毛丫头的鬼话?”马阳坤到底是见过场面的人,勉强撑着几分理智,干巴巴地笑了一声,“小姑娘,你这绕来绕去,也没有一点实质性的说法,怎么着,想靠颠倒黑白砸我的场子吗?我马阳坤这么大的店面,经营了五六年,还能眼力不如你不成?”
那老人已经开始怀疑马阳坤了,他看着何漫舟,急急地问道:“那这人不就是个骗子吗,姑娘,你能不能帮我看看,这瓷瓶到底是不是真的,他是不是看错了啊?”
“小姑娘,你说话可得负责,不考虑后果吗?”
说这番话的时候,那些看热闹的人们不明就里,可何漫舟却听得出来,马阳坤的言语里分明带着威胁的意思。
她默默在心里盘算,自己站出来替李老出头,就已经得罪了这位地头蛇,要是此刻继续杠下去,无非就是把梁子彻底结下了。
但做好事总没有只做一半的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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