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奋冷笑道:“很出阁下意料之外,是吗?”
莲道人似笑非笑的点点头,道:“如此奇妙的装置,实非贫道始料所及,看来章老非单精擅火器,竟是任何奇妙之物,无不精通了。”
章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:“好说,章某不仅对物细心,便是对人,也从不大意。”
莲道人忙道:“是的,是的,设非具此慎密心思,也就不能称为绝代奇才了,贫道仰慕敬重章老,正因章老知人善用,慧眼独具,迥异一般凡俗……”
章奋冷冷一哼,截口道:“道长很会说话。”
莲道人哈哈一笑,道:“不!贫道确是句句由衷,发自肺腑。”
章奋道:“只是道长尽顾着说话,似乎忘了检视水源?”
莲道人摇头笑道:“其实不用检视了,贫道初以为水源处必有蓄水之物,故尔疑心水质会不洁净,现在才知道章老设有如此精巧装置,雨水尚未着地便已吸取藏存,这种‘无根水’当然不虑污脏了。”
章奋眼中精光一认,道:“这么说,水质无差,拙荆的病情变化,却是因何而起?”
莲道人沉吟道:“这个贫道一时也难下断语,假如方便的话,最好能再到蓄水的厨下……”
章奋突然一探手,扣住莲道人的腕肘,沉声道:“道长,你我相识数载,章某的为人,谅你亦有耳闻,这些年来,你为拙荆治病,章某对你也算略有体认,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,拙荆的病,我究竟打算要拖延到什么时候?”
莲道人惶然道:“章老,您老人家冤煞贫道了,贫道只知尽心尽力,何尝敢拖延之心。”
章奋冷笑道:“是否尽心尽力,你自己心里明白,老实说,拙荆本来没有什么大病,只因调制火药不慎,伤了双足和眼睛,心情忧闷,才使真气走岔,假如你愿意施用‘红莲’,早该痊愈多时了,可是,你偏偏藉词拖延,一误数载,如今更说病势突然恶化,这是什么缘故?”
莲道人连声呼冤道:“章老不知那‘红莲’的特性,虽能治疗内伤,药力却十分霸道,施用不得其时,反而会引起不良后果。”
章奋目中凶光连闪,哼道:“可是你前日曾说她病情已痊愈大半,今天却又说她内腑突起变化,前后才一日之差,怎会如此反覆?分明是你存心拖延,不肯施用红莲。”
莲道人指天设誓道:“皇天在上,贫道若吝啬区区一盆红莲,当初大可不必承担为夫人治病,这纯系贫道下药谨慎,不想反使章老见疑。唉!既然如此,贫道现在立即回观,将红莲取来奉交章老,这样,章老总该放心了吧?”
章奋沉吟了一下,问道:“你要多久时间才能取到?”
莲道人道:“最迟今晚午夜,必定赶回。”
章奋颔首道:“章某可要说句失礼的话,如天明不见道长返来,别怪章某不念数载交情,把道长那‘红莲观’改名‘火烧观’。”说完,手一松,径自掠身而下。
莲道人一面揉着手腕,一面恭身道:“贫道这应告辞动身,夫人面前不再惊扰了。”
章奋充耳不闻,身形微闪,已进入树干秘门内。
那莲道人目光闪烁,忽然泛起一抹阴笑,耸耸肩,用力一摆拂尘,跨越树梢向西南方飞步而去。
穆乘风心念疾转,连忙轻轻跃起,尾随道人身后,出了密林。
莲道人脚程极快,但所经之处,全是荒山旷野,渺无人踪,更是不到任何寺庙道观。
行约二十余里,前面忽然出现一条小河。
莲道人在河边停了下来,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笛,“呜呜”吹了数声,岸畔芦苇丛中,竟缓缓驶出一叶扁舟。
扁舟之上,一人摇橹,一人负手卓立船头。
穆乘风听见竹笛声,心中已学震撼,再望见那卓立船头的身影,更险些惊呼出声来……
那人一袭青色儒衫,腰悬木剑,浓眉,星目,神情冷傲,可不正是假冒师父的那名无耻恶徒。
穆乘风惊怒交集,几乎忍耐不住便要奋身扑去,但想到在“关洛第一楼”客栈后园,自己以现门绝技尚且失手未能伤了他。
此人武功之高,不容轻视,何况现在岸上多了一个莲道人,船尾那摇橹的老头,看上去也非庸手,自己以一敌三,只怕难操胜券,倒不如沉着些,先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,再行伺机出手,以免打草惊蛇。
主意一定,按捺下怒火,隐身十余丈外一丛矮树后面,摒息凝神而待。
那小船在距岸数丈处停住,并未靠岸,莲道人却手捧尘拂,恭恭敬敬向小船欠身施礼,说道:“贫道红莲观阳敏,参见沈大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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