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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卷 恣肆夏花 第二章 叶秀枝入城 7

她出身在偏远的农村,被打成惊弓之鸟,非常害怕。她料想,即便自己有办法逃出张家,也很可能在没走到乡镇前,会遭到其他的不测或者被抓回来的。

她的老家也有人家买过媳妇,她听说过她们的遭遇。

偏远的乡村一般没有陌生人来,十里八里村子里的人,谁是谁家的大多认识,一问爹娘是谁,都知道。她这样一个外地口音的人一出现,估计就会有人给张家通风报信了。

事实上,她生了女儿后,曾有一次抱了女儿,跑出过十几里地,女儿饿了哭,她也饥饿难耐没有奶水喂她,就进一个村里讨要饭吃,但那户人家听她口音不是本地人,就多盘问几句,她未经世事,没编造好谎言,只好老实说是人贩子卖来的。那家人听说过肖家寨张志刚家买媳妇的事,正好村里也有张家的一户亲戚,就通报了张家亲戚,那亲戚就作了主,把刘巧红母女俩抓了送回张家,招致她又一顿的毒打。

她被拐卖前,根本没有搭乘过长途汽车,更没有坐过火车,连坝集上也是第一次去。她想,即便碰到善良的人,我都说不清楚我老家在哪里,也难以打听到如何回去的路吧?刘巧红没读过书,跟上学的弟弟勉强学了认识不多的几十个字,没什么地理、交通概念。她没办法证明自己是谁,也不能跟人说得清楚自己从哪里来,想到哪里去,而且她手上真正的一分钱都没有,也不具备瞒欺当地人以实现自己能逃回老家的想法的能力。

被卖到张家之前,有时,她成天被厚布蒙住眼,有时感觉像是白天,但不知这一行人是窝猫似的躲在哪里,她曾经尝试着呼喊救命,没人应答却招致毒打。有时,感觉是夜里在赶路,坐的拖拉机或班车。她已被打怕了,一路不敢再哭叫、也没有可以说话。在进入张家前的几天,她像是被喂了什么药似的,总感觉头是晕忽忽的。因此,她不知道张志刚的这个湾子是在哪里,叫什么湾、在什么镇,位于哪个县、是哪个省等等。这一切的地理信息她搞不明白,即使知道了,当时对她而言也没什么用,她说不明白这一些事。这是她最头疼的,她曾试着自己跟自己说遭遇的事儿,说着说着就乱了,怕别人听不明白了,就只好哭,埋怨自己没用。

进张家后,刘巧红曾两次寻短见,一次是用剪刀割颈子上的血管,一次是用床单布撕了上吊,都没能咽了气,反而招来捆绑和殴打,没受死罪,反而活着难受罪。

遭受多次的强暴后,她终于怀上了孩子,有了妊娠反应。张志刚的娘不再让张志刚打她了,说孩子娘也是可怜呢,她也就慢慢地觉得好受一些。想着,这里与老家巴蜀深山老林差别也不是太大,即便在老家嫁了人,日子似乎也不可能过得太好吧?山里的男人,能疼媳妇的耙耳朵是要有好命的,我大概是倒霉的,命运不会有多好吧?从日常吃的粮食、蔬菜来比较,应该老家的山还更大也更穷苦一些,老家物产更少,湿气也更重,相比这里仿佛要好一丁点。

老家坪坝也有买来的媳妇,也没都寻了短见,好死不如赖活,死了就没机会了,活着或许有变化呢?她想。

如此这般自我安慰,在苦痛和矛盾中,她慢慢地安定了下来。

老二男娃出生不久后,他们搬到盖好的新屋子去住了。

新房子是在刘巧红生了女娃一年多后,张志刚他爹妈看她终于死了逃回老家的心,同时也为张志雄找媳妇结婚腾位置,才决定做的。张志刚看她已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,有一次在她身上再次发泄完后,试探她说,要不一起回你娘家看看?刘巧红边穿衣服,边说,我虽然想娘,想家里的弟,但他们几年不见我,可能以为我死了或者怎样,回去引得他们更伤心,不如等孩子大一些再回去看他们吧。

其实,她不是不想回去,而是想等日子过得幸福一点,张志刚更能成器些,或者儿女能有一点出息,回去好歹不只引得伤心,能让爹妈有一点面子。而现在,她还是泡在坛子里的腌苦菜似的,回去除了伤心,还有啥呢?

她的回答却让张志刚放了心。

话说到张志刚这次出外两天未归,刘巧红一人在家干完家活,回家做饭,瞄一下两个孩子,正好碰到刘爱国和另外两人又来家里找张志刚。

刘巧红进了家,刘爱国三人也跟了进去,自己在椅子上坐了。

刘巧红知道他们不是好人,刘爱国就是当初拐她来的人,她永远记得他那个模样,对他恨得牙痒痒。何况前段时间他们还来过,张志刚招待过他们。现在张志刚不在家,她就懒得搭理他们,只说张志刚出外两天了,不在家,连水都没倒他们喝,也不再招呼他们,不给他们好脸色,就自己跟一边的孩子说话去了。

刘爱国与另两人枯坐了一会,他想,这女人是我前几年拐卖来的,妈的现在还记恨我呢!X你娘的,现在在这里日子过得不也挺好吗,还恨我干嘛?不知好歹!

咦?他忽然想到,有人说林州那边有人有要买媳妇,不如将她再拐卖一次,而且她家的小男孩正好用来要挟她一起走,到了林州后,将母子俩都卖掉,一箭双雕咧,不是很划算么?

他想了想,编了假话,喊来刘巧红说:“张家媳妇,我跟你实话说了吧,是张志刚叫我来的,我是来要钱的!他昨晚跟我们在一起玩,输了我一百三十八块钱。他说无脸回家,是他叫我们到家里来取钱的。”

刘巧红说:“一百三十八块?哼,我哪有?”

刘爱国说:“我跟张志刚说了,零头算了,只要一百三十。张志刚叫你去想办法,不然孩子他爸没那容易跟你们见面了。”

言下之意是,张志刚被我们抓了,拿不到钱不放张志刚回家。刘巧红怕他们,但家里的确也没有一百三、四元钱,而且她知道张志刚也明白家里没什么钱,怎么会让他们回家找我拿钱呢?但又想,万一这是真的呢?张志刚几次赌博输钱,也曾被人上门讨过债。如果真被他们抓了,不给钱少他不了会挨打受罪,也不能不救呀。不如先叫穷看看情况,于是就说:“家里没钱,别说一百三十,就是三十元钱我都拿不出来呀。”

——未完待续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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