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话时看着小五儿,想了想,道:“我记得姑娘你是内院伺候的吧?怎么今日轮到你来检收东西了?”
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,小五儿想到了这些古怪的关窍之处,脸色一白,几乎要站不住了。
甘霖下意识想伸手扶她,却被她一掌打掉了。
“嘶。”甘霖吃痛的缩回手,忍不住瞪着小五儿,只觉这位姑娘真是莫名其妙。
他还没说什么,小五儿就撇下来搬东西的几个粗使婢子,扶着墙跌跌撞撞的往回跑。
剩下一帮人面面相觑,还是甘霖开口道:“那姑娘是被贬了吗?怎么我问这一句,叫她这么大反应。”
“没有呀,一贯在姐儿身边伺候的,体面极了。”
听到这回答,甘霖更是一头雾水,回到庄子里,巧罗便迫不及待的询问他对今日见到的这位姑娘感想如何。
甘霖这才反应过来,也明白了小五儿的异样,他一句话就浇灭了巧罗的热络,“娘你还是换个姑娘张罗吧。这姑娘铁定是看不上我。”
巧罗还有些不信,听甘霖讲了小五儿的奇怪反应,这才皱起眉头,道:“怎会呢?夫人做事一贯细致,怎么会挑个不愿嫁人的姑娘来呢?”
“也不一定就是不想嫁人呀,就不许人家瞧不上我?”甘霖道。
巧罗打了他一下,虽然她看着自己儿子处处顺眼,也架不住萝卜青菜各有所爱,只叹了口气,道:“好吧。那咱们再看看就是。”
甘霖这厢是轻轻松松的翻过这一页,小五儿却没那么好过,奔回屋里趴在床上痛哭了一场,她实在是忍不住了,也顾不得遮掩,只一会子,云团儿就知晓了,郑令意也知道了。
云团儿来看她,小五儿还将脸埋在被褥里不肯见人。
今日这场相看到底是郑令意点了头的,见小五儿作势这样的不情愿,云团儿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,奇怪的说:“甘家的儿子我也曾见过,大儿子习医,小儿子习文,又不是什么不堪的人。你不愿也就算了,何必这样哭哭啼啼的?娘亲又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的人。我都看不透你近来的心思了,明明是有些盼嫁的,为何又这样矫情,若看不上别人迂回拒绝便是,何必这样呢?可是心里有了人?”
云团儿年纪虽小,说话却不容糊弄,小五儿被她说的面红耳赤,将脸抬起来,脸像是一粒泡开了的干枣,又红又涨。
云团儿等着她说话,她却是抿了唇一言不发,云团儿哪有这个哄人的耐性,叹了口气,道:“罢了,我午后约了与青阳姐姐去戏楼,没时间耽搁了,你还是好好歇着吧。”
小五儿忽得又听到这个名字,心里像是被人轻蔑的唾了一口,云团儿走后,她忍不住难过,又伏到被子上大哭一场,正被绿珠给听个正着。
百合正端了杯热茶站在门口,是进也不是,出也不是。
绿珠自认为择了个顶好的人选给她,却不曾想小五儿委屈成了这个样子,即便再怎么好性子,也有些不满道:“闹得这样难看!谁也没有强逼她上花轿啊!”
百合不敢说话,绿珠睇了她一眼,道:“你是谁的婢子,给她倒什么茶水?”
她惶恐的福了福,连忙回云团儿院里当差了,绿珠也不打算进屋了,只留下小五儿或高或低的哭声,不知道延绵了多久。
过了两日,秦二娘到郑令意跟前赔罪,说自己揣度错了女儿的心思,她并没想嫁人。
郑令意虽有些疑惑,但也不至于不信她,对这件事情也没了兴致,只说让小五儿安心当差就是。
秦二娘听出她口吻里的冷淡,心里很是不安。不过郑令意和云团儿都没有对这件事情多加追究什么,小五儿还是照常的在院里做她的差事。
秋叶落后就是雪花,一向清净的吴家热闹了起来,郑嫦嫦和蔡绰然都来了,帮着给院里增添喜气。虽说还只是下聘,可看主家这阵仗,比寻常人家成婚当日还要重视。
酱生一早上不知道在干什么,欢喜的脑袋都懵了,吉时未到不能出门,他就在各个院里窜来窜去,一刻也安稳不住。
等到了吉时,鞭炮一响,就连个人影也没了,珏哥儿前一刻时辰还在厅里吃玫瑰汤团,被酱生一把扯走做陪。
汤团咬了半口,玫瑰酱落在碗里,晕开了一团粉粉的红,珏哥儿没能吃完这一口,气得一路上都在记挂。
那喜庆的鞭炮声响了许久,将这个吴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涤荡的喜气洋洋,阖府上下得了一身新衣,谁不是笑容满面的。小五儿今日装也要装出高兴的样子了,可人后的她,还是抵不过心酸落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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