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氏诅咒姐姐,沂徵自是大怒,次日便下旨薄葬,而一向慈爱惠下的成毓太妃却在沂徵之后,亲下懿旨,要求鞭尸佟氏,扔至乱葬岗,任鸡犬啄食。
旨意一下,太妃的愤懑不言自喻,而我,也觉此举畅快心头。
沂徵,在一阵思忖过后,最终,也是默许了太妃的意思。
一朝为妃,落得家破人亡尸无存的地步,佟氏,她也是有泺国一代独一人了。
我不知,兰晔夫人对姐姐的怀疑确定在哪里,我或许也有过忐忑不安,却始终觉得姐姐不会待我有变。处理了佟氏一族,送走了爹娘,沂徵又是想着冯庆收受何荣华银两与隐瞒我孕身一事了。
这一日,我在麟德殿安静地等着沂徵的驾临,不知什么原因,但是我就是有预感,他定会来询问我。
果然,午膳时分刚过,太监尖锐的通报声便是声声传来,“圣上驾到--”
“臣妾恭迎皇上。”我走到殿外屈膝行礼,迎接圣驾。
“起来吧。”沂徵笑着扶起我,然后我俩携手走向殿中主座。春儿捧上了凉茶。
“身子如何?”沂徵拉起我的手,轻声悄问,眼里自然溢满了温柔与疼惜,我红了脸,抽出手,低着头,摆弄着衣衫上的碎摆,在手指头上缠来缠去,低声呢喃,“左不过那样子呗,倒是皇上记挂,臣妾看样子要把自己当个宝儿了呢。”
“哈哈……”耳边响起沂徵的酣笑,“茗儿倒是愈发让朕刮目了,几时学会了撒痴。”
我被沂徵托起下巴,直勾勾看着他,四目相对,我莞尔一笑,“皇上,臣妾有一事相求。”
“哦?”沂徵挑眉,脸色紧张了上来,“茗儿但说无妨。”
心下计划一番,此时,已想好了,“臣妾想求皇上饶过冯太医误诊之罪。”
话说完,我明显的看出了沂徵脸上的放松与欣喜,可是他却不知何故,故意掩饰着那份放松与欣喜。
“不可!”他否定道。
“冯庆身为院首,断诊失误,又是误诊关系皇家血脉的大事,岂可茗儿一句求情便是免去?再者,念裳私赏纹银,虽有太妃懿旨,但数目巨大,已是触犯宫规,朕断然不可有饶恕冯庆,只惩念裳之行。”
沂徵的理由句句在理,“是以,茗儿所求,朕是不允了。”
“皇上--”我拉声叫着,“那皇上,就一同赦了荣华娘娘吧。”
错过这个惩罚何荣华的好时机,我虽心有不甘,但却也可因祸得福,至少,她不会害我孩儿,何荣华,我了解她。
“茗儿你说什么?!”沂徵摆正我的身子,让我正襟对坐看着他,不相信我会这么说。
我看着他使劲地点点头,然后,一字一顿的坚定说道,“臣妾,请求皇上,赦冯大人,赦何荣华。请皇上为臣妾腹中胎儿积福,准臣妾所求。”
片刻的宁静,我只顾等待着帝王的决断,他会应允,因为一个是两朝元老,一个是怀有皇家血脉的四品荣华。
牵一发而动全身。何氏不同于佟氏,她的身后俨然有着成肃太妃的拳拳庇佑,不管成毓太妃所指的姑侄关系是否属实,她权佑何荣华的心思早已是六宫皆知,沂徵聪明至极,必然是明晰个中利弊的。
被握着的手松开了,沂徵起身,走下了高台。我随后也起身步下。
回身,沂徵险些撞到紧随其后的我,“朕得茗儿如此贤妃,夫复何求。”
夫复何求?
我耳边萦绕沂徵句句赞许,望着他也还依旧保持着坚定与笑意。
于他,他已是夫复何求。
于我,得可依终身之人是为他,究竟是福还是祸呢?
唇边绽开的笑花愈发绚美非常,似要掩盖我内心深处的不甘与痛楚。何荣华,我还是没有能力做到扳倒你。
那夜,陈家刺客之事,耐烦你与沂徵瞒天过海,却终被顺子查了出来。
衍庆十五年,驸马陈维勋犯上作乱,时衍庆帝大怒,下旨立斩陈家二十四口,并削爱女荆国公主为庶民。那一年,因此祸乱,牵连了诸多达官显贵,而受创最深的,便是时为昭夫人的成肃贵太妃,荆国公主的生母。
然而,天网恢恢,却还是有了纰漏,顺子得到确切消息,当年,被斩首者却为二十四人,但其中却有一人是为旁人做了替死鬼。
沂徵与何荣华如此辛苦的都瞒着我,是为乐什么呢?
而他们的各取所需,又是什么?
“在想什么?”下巴处的骤痛bi的我不得不好生正睛直视眼前的人,思绪也被他打破。“喊了你多次,你都没有反应。”
映入眸间是沂徵探求的目光,我微微松了松手,示意他弄痛了我,回身走了几步,走到主座旁,他没有坐过来,我岂敢独自安坐,只是站在一侧。
午后的阳光充足耀目,透过红木殿门上端镂窗远眺,宫门巍峨屹立,两侧守门的宫监颈背挺直,给我一种被保护的安全之感。
“哪里想什么?皇上在这,茗儿欢喜,似有心头万千话语,却不知从何说起了。”我胸有千千结,徒藏内心深处不可以在沂徵这里获得答案。
沂徵应语向我走过来,目光始终不曾从我身上移开,他再一次的拉起我的手,放在他的左胸口,一脸的诚恳姿色,“有什么话但说无妨,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。”
“朕对你的心,可禀日月。”见我沉默,他又跟上一语。
我鼻尖一酸,险些掉下泪来。正想说些什么,问竹推开了侧门进来禀告,“良嫔娘娘宫外求见。”
沂徵顺手将我一搂,两人有些跌坐在主座上,他抬手,对着问竹说道,“传她进来。”
问竹应声退出传沂徵口谕,沂徵则是为我整了整鬓间的乱发,温柔如娘临走时对我的嘱托,‘我儿要珍重自己。’
“常和良嫔坐坐,朕知你心待良嫔友善非常,有何苦闷,如若心中实在不愿说于朕听,就宣良嫔来听你说说。她一向通达懂礼,虽然最近很多宫闱骇事接连将矛头指向她,但朕始终觉得如此明显的昭然直指,有悖常理。”
“皇上此言,臣妾亦有赞同之意。”听沂徵为姐姐直言,我忍不住插嘴说了一句。
“臣妾参见皇上,贵嫔娘娘。”姐姐在我落了话音后,踏着撒了满地的日头,轻移莲步,走了进来。
今日的她,着了一身淡蓝色宫服,发髻简单而不失高贵,初月随在她身后一同行礼。自知晨逝后,每每见到初月,我总觉心头有些压抑,有时更觉喘息困难,多么美好的一条生命,竟生生……
“起来吧。”沂徵哪里晓得我又神游,只许了姐姐起身。
姐姐自是安坐在台下右侧的靠椅上,因着沂徵在此,姐姐显得有些拘谨了,“臣妾不知皇上在此,想来扰了妹妹与皇上谈心了。”
这话说的,一抹红云瞬间飞上了我的双颊。
“良嫔这张嘴,真是……”沂徵叹着气,无奈说道,并示意随侍的图公公,“朕还有政事要处理,图海,摆驾。”
“圣上起驾--”图海一声长呼,手臂早已伸至沂徵身前,垂首躬身静待着。
我与姐姐见此,连忙起身,殿内的初月等宫人亦是随我们一起跪地行礼,“臣妾{奴婢}恭送皇上{圣上}。”
沂徵丢下一句,“起咯”后便回乾居宫了,他走后,只剩下我与姐姐。倒是姐妹间打小要好,这少了个沂徵,气氛也较之前不同了。
“茗儿这儿的紫苏团糕就是比我小厨房做的好。”此时的姐姐,早就‘自觉’的抓起椅旁圆桌上的点心,吃的津津有味,还不忘夸奖赞美。
我点点头,笑说道,“赶明儿把春儿给了姐姐,天天让姐姐吃团糕,看还不把姐姐吃腻了。”
“咳咳……这话可不中听了,
我点点头,笑说道,“赶明儿把春儿给了姐姐,天天让姐姐吃团糕,看还不把姐姐吃腻了。”
“咳咳……这话可不中听了,你再舍得给,我可不断不接收的啊。”姐姐咽下嘴中的团糕,笑嘻嘻的逗趣。“还是留着春儿给茗儿你这馋猫猫吧。”
“姐姐又打趣我,就是我有这心,春儿也不肯呢。”我故意蹙起眉头,装作纠结状,引得一旁随侍的问竹实在没忍住,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厄?”我回脸瞪她一眼,她慌忙低头,也止了笑,“奴婢失态,请娘娘责罚。”
“做什么?”我拽着她瞧向我,“哪里是责怪你,早点去安排晚膳,等本宫和良嫔娘娘从神明台回来就开膳。”
问竹应声‘是’,从侧门闪身进了小厨房安排。
姐姐拉过我,疑惑道,“茗儿要去神明台做什么?”
我笑道,“自然是去祈福了。”说着,我低下头,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,“去给菩萨上柱香,保佑他健康长大。”
我只顾着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甜蜜与欣喜中,丝毫没有留意到身侧的女子深眸中所迸发出的异样神色。
“走吧,我来时也有这打算,许久不到菩萨面前求求了,姐姐真羡慕妹妹,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能有茗儿这样的好福气呢?”
姐姐起身,轻挽着我的胳膊,顺子为我们步了肩辇。我坚持让姐姐与我同辇,她起先推辞不就,但在我的一直坚持之下,最终是依了我。
肩辇左右略略摇晃后被抬起,身在其上的我如同被众人哄然捧至人前的胜利者一般,这种高高在上,俯视群花的滋味,不得不承认,对所有女人,极具诱惑力。
一路上,由延惠宫到神明台还是有一段距离的,我与姐姐只安静的欣赏甬路两侧盛开的丹桂,叶色墨绿,花色橙红。
“瑶树静当严序来,千花杀后有花开。清贞更造清芬境,大地萧条赖挽回。”拐过承福宫右行宫道,我对着道旁一席盛开的丹桂随口吟道。百度一下“步步为营之凤倾天下杰众文学”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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