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森甫放下手中的东西,俯身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小丫头,眼前浮现出她瘦骨嶙峋穿着一身素槁纱衣,嘴角挂着殷红鲜血咽气的模样,那锐利明亮的双眼透过烈烈火光,如刀戟般狠狠刺过来,不由心下一悸,有些喘不上气来。
他抚着心口站起身来走了出去,脚步慌乱背影仓惶。
那半刀金贵的纸被俩人遗忘在了角落,静静平放在桌前阳光下,未几微风拂过,轻卷一角簌簌作响,白如雪,腻如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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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来了个不速之客。
田春珠梳洗完毕,正坐在厅内醒盹儿,突然听到栅栏门吱呀一声,有人走了进来。
正是二茬稻谷收割时节,一大早的谁不顾农活跑来串门?
田春珠腹诽来人的不务正业,懒洋洋起身推门查看,却见来人是个身着宝蓝福禄万年绡广袖右衽轻单衣的男子,腰佩珠玉,身姿挺拔,头戴青冠,迈着端正沉稳的步伐,缓步走了进来。
田春珠的开门声吸引了他略微低垂着的目光,他轻飘飘扫了田春珠一眼,温和道:“我找你家主子。”
田春珠没错过他一进门就一副屈尊纡贵的高傲神态,此刻听了他的话,干脆松开拉着门扇的手,抱臂歪头细细打量他。
来人应已过而立,背着手站立时有着隐隐的傲气,见田春珠听完他的话一动不动,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与愤怒,却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神情。
这人应该是个惯会装的。
田春珠眨眨眼,慢吞吞道:“我没有主子,你找谁?”
来人皱眉道:“这可是孔兄家?”
“哦,你说孔森甫啊,是,这是他家。”
来人当下不悦甩袖呵斥道:“小小女子不懂尊卑上下,居然直呼其名,果然是个乡野粗鄙的丫头,没个规矩!”
田春珠听明白了,“啊,你不是黑山村的人啊?那你来这乡野粗鄙之地干什么来了?”
“——在下当然出身清河郡黑山村!”来人一顿,瞪着眼愤怒辩解,这数典忘祖的罪名他可不敢担。
“牙尖嘴利冷嘲热讽,你不是识字吗,《女戒》可通读过?妇德妇容都学进狗肚子了?”
田春珠这下不耐烦了,一大早到别人家里指手画脚谴责申斥,这人是不是有毛病?
“你到底是谁?找谁?”
“在下王柯,今日前来拜访孔兄。”
哈!
能知道她识字,肯定是听过她的事情,知晓她并不是什么奴才丫头,而是孔森甫的义妹。
可一进门就将她当个乞怜无知的乡野孤女,还张口就给自己定了个奴才的名分。
这是什么仇什么怨!
举人很了不起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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