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就很尴尬了。
她自然要拉开他坐的另一边,并且直接潇洒的坐进车里才会显得帅气嚣张。
可又转念一想,那家伙也看不见,何必讲究这些排场?
那就看命运吧。
她能不能选择让她看起来便狂霸酷炫拽的那一边。
拾一随手拉开靠近她这一侧的车门,顾垣城赫然坐在靠她极近的位置。
果然啊,或许那些有格调的东西原本就和她无缘。
微凉的月色,能让她将那个男人的侧影尽收眼底。
他的头发剪短了些,露出大片饱满的额头,一身墨色西装,唯有衬衣领口做工考究的领针带着光,色泽茫茫。
他的双手放在膝上,转头向着拾一打开车门的方向看过来。可她看不见那个男人眼睛中的焦距,只有一片暗淡。
十日不见,他依旧是个好看的男人,甚至比在惠灵顿弹琴那一日还要好看。
十日已过,拾一只觉得自己也像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,看着他的目光只剩下贪婪。
“今天是为了见我,特意打扮过的吧,很英俊,我很喜欢。”
拾一的胳膊往车门上一搭,弯了弯腰,便嗅到他发丝间发蜡的沙龙香,不是他惯有的薄荷味了。
“咳,往里挪挪?”
“你绕一圈,我不方便。”
那男人一开口,态度便不友善。
这让拾一烦闷得很,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一朝又回到解放前了,他总是千百万个不开心的模样,也不知道他在不开心什么。
可她不能和他计较,谁让他长得合她的胃口?
反手甩上了车门,拾一任劳任怨的从车尾绕过去,拉开了左侧的车
门。
坐好。
这后车座的空间很大,膝盖之前空荡荡的,她和顾垣城之间,也隔了好远的距离。
她就这样安安静静、老老实实的坐了好一会儿。
身边的男人都是闷声不吭的模样。
拾一有些无奈了,真不知道这家伙在深夜里、千里迢迢跑到她家门口来,到底是为了什么。
她将自己的头发散开,又重新梳好。
身边的男人依旧不吱声。
这对于楚大小姐而言,已经是很大的折磨了,这世界上没有人敢给她做冷板凳。
领口的拉链往下一拉,她转头去瞪他。
“喂,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为所欲为……说吧,让我出来干什么?”
“你说过会去看我,你没去伦敦,我就来了。”
那人终于开口,他下意识的往车窗的方向撇过脸去,似乎在遮掩着自己脸上的神色。
可他这一动弹,拾一却看到了他脑袋的右后侧,那发丝间竟贴着一块纱布,只是被头发遮得七七八八,看不太明显。
她赶忙摁开了车子的顶灯,凑过去,手指探向他的后脑。
“你受伤了?怎么弄的?”
“没有。”
“没有?那你的脑袋上为什么会贴着纱布?说了让你在房间里少弄些摆设,你偏不听,这样磕磕碰碰的,摔坏了脑子怎么办?摔坏了脑子倒是无所谓,要是摔坏了脸可就糟糕了,你要明白,自己可是靠脸吃饭的!”
顾垣城自然不会理会拾一这色欲熏心的话,他赶忙伸出手,用头发将那纱布盖好。
他本不想让她看到这个,才会让她坐到左边来,可终究还是没有瞒过去。
“我做了个微创手术。”
“治眼睛的吗?”
“嗯。”
后面……拾一便不敢再问了。
手术自然是失败了,毕竟他的眼睛依旧看不见。
忽的便想起哥哥对她说的话,顾垣城的眼睛几乎不可能复明,那么……他会知道自己的情况吗?
拾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可怜这个看上去便富可敌国的男人。
可总是觉得……看着他用头发去遮那纱布,看着他撇过脸去遮掩自己的神色,他所有谨小慎微的小动作都让她心脏难受、喉咙发紧。
车厢里的气氛,有些压抑。
拾一本最不喜欢如此,所以便想尽办法去热络这过分安静的空气。
“你的领针很好看,谁帮你选的?”
就着车内的顶灯,拾一环着胳膊打量着身边的男人。
她为了方便看他,索性将脊背倚在车门上,曲起右腿平放在后车座,将目光悠悠的落在他的身上。
一个眼睛不方便的男人,还能将自己打扮得如此令人赏心悦目,想必是有很多人照顾着的。
而能将一个男人照顾得这么好的,自然得是女人。
拾一知道自己此刻的逻辑有满满的醋味,可她只将这些猜测放在心里,并不会说出口。
“楚拾一。”
他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,连名带姓。
这是她从这个男人的口中第一次听到这三个字,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悦耳。
就像是古琴撩拨的声音。
“四年前,你是不是失忆过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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